挨打狂魔bot

【黑苏/瓶邪】阳光灿烂的夜晚·14

14.

 

那是一个雨水很足的夏天,这一场又可能是最大的一场。总之两个人站在院子外面只感觉噼里啪啦雨点打在身上脸上都疼的厉害,好像要留下一个深深伤疤那种程度的痛苦。然而紧紧拥抱的手没有人想松开,亲吻的嘴唇大概是这个这个寒冷的夜晚里唯一的温度。雨夜归来客即将冻死,最后的感觉总是炙热的,明知道灼烧致死,但是却又让人永远无法放开,只想一直一直拥抱,一直一直亲吻,直到世界终结。

 

但是总是没有亲吻可以长久维持,分开的时候苏万脸上洋溢着从来未曾有过的快乐。想要说的东西在心头攒成一本俗世爱情小说,但是第一章还没翻开就恐怕因为不够精彩扔在废纸堆里造福穷苦人。苏万难受,他觉得自己可怜而又渺小,但是又觉得自己伟大到光芒万丈。即将送出的礼物还没有好好包装,但是他自信收到礼物的人一定会露出欣喜而又感谢的笑容。可是瞎子好像并不这么想,他只是看着站在那里淋雨的人笑着摇了摇头,手闪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落汤鸡,一样的惨兮兮,又是不一样的苦哈哈。

 

“进屋?”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瞎子先开了口,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认这个小徒弟但是成年人的身份总还是时刻提醒他保持体面。所以他在权衡利弊之后发出了这样一份邀请,多少真心实意说不上,不过总也还是好的,最起码在此刻是好的。屋子里暖和,没有下雨也没有寒冷,可以开一盏灯坐下来换一身干净衣服,那就无论如何都比站在这里好。苏万听他说完之后低下头细细的思索,然后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跟着面前人的脚步埋过门槛推开门,毛巾在熟悉的地方挂着摘下来罩住头发,看不见眼睛的时候有人长久叹气跟花洒的声音混在一起。苏万站在温暖的水流中闭眼抬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瞎子牵着走了,但是他又觉得这好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爱情让人变成傻逼,更何况他本来就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聪明过人,那好像被人推到某一条路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浴室里水声长久响起,跟外面的雨声响成一篇混乱的谱子,演奏出来的时候还是乱七八糟。瞎子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沉思,他记得今年自己已经两次变成了落汤鸡,落魄的时候大概比往前的生命加在一起都多。这样的想法一旦开始就无法控制,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经颇有些不耐烦的东西在里面含着即将爆炸。苏万还在没完没了的洗澡,仿佛莲蓬头之下的地方都是他的乌托邦或者伊甸园,走进去之后上帝慈悲满足所有的梦想与希望,让人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黏糊糊,瞎子慢慢的起身站在浴室前,想要走进去问他怎么还没有洗完,想要问他怎么这么久。但是长久以来的克制又一次克制了灵魂深处想要做的东西,体面的大人只是屈起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大概是水声压过了礼貌,苏万没有听到也就没有回答,于是瞎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说这不怪他,这不怪他。然后转身离开准备坐回沙发上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两个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就算是隔着墨镜苏万也一样敢信誓旦旦,他笃定的说那天晚上他在瞎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足够压垮他的东西。

 

他说他看到了很多的不耐烦,还有一些厌倦,和仅剩的,一点点的,可以被称为认命的东西。

 

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临,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觉得自己将情绪控制的很好。瞎子只是在苏万说还有热水的时候嗯了一声,然后径自走近浴室脱掉衣服看着镜子上的水雾又开始心烦气躁。曾经养尊处优二十年的人有点讨厌这种感觉,在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走进浴室不会看到这些东西,有人闯入他的领地这让他感到不适。可是他好像也忘了,忘了在某一个冬天或者每一个冬天,他站在这里等着热水器里的水烧开时候的抱怨。曾经的过往他说如果还有人住在这里就好了,洗澡的时候会暖和一点。现在他仍旧会说,说为什么家里会有第二个人?他有浴霸,暖黄色的灯光不刺眼睛也一样暖洋洋,更何况暴雨的盛夏里不需要浴霸就足够暖和,多一个人只会让狭窄的没有排风的浴室里变得无比憋闷,仿佛每一口呼吸都浑浊的如同不能呼吸,心烦意乱。

 

吴邪站在阳台玻璃窗前看着雨越下越大,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总是阴沉沉的雨村。那边的天仿佛漏了,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太阳,跟那里比起来北京总是有点过于干燥了,身上脸上都好像爆了一层皮之后他忽然有点想回去了。张起灵还是如同盆栽一样坐在沙发上就好像要扎根于此,山不来就我那只能我去就山,于是吴邪走过去之后轻轻坐下来,轻轻的开口好像怕吓到似乎在出神的人,虽然他知道张起灵并不会因此就收到惊吓。

 

“小哥,你想回去吗?”吴邪问的好像很随便,但是张起灵只是摇头。他大概是知道的,知道吴邪不会半途而废的就这么回去。张小哥六根清净但总还不是聋子,外面风言风语他一句不落的都好好的听进了耳朵,然后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全都装到了心里。大家都说张起灵一句话不说看起来就像是憋着要坏人,这可真是天大的无妄之灾,他不光不打算坏任何一个人,甚至心里整日琢磨的全都是救苦救难。

 

就好像现在,满城风雨说最近的事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起灵早就知道祸根在谁哪儿,也知道有多少人非议吴邪。说实话他对于瞎子所谓的“家事儿”是没有兴趣的,但是有些话总是好说不好听,传到他耳朵里的尚且如此,那见不得人的闲谈又该如何?这些东西他不愿意去想,毕竟对于曾经忙碌的张家族长来说这些事儿没劲透了。可是总有那无聊人愿意嚼舌根子,他没办法,那就只能把事情解决,让他们再没有闲话可说。

 

于是张起灵没有回应吴邪说的话,摇了摇头之后就站起来走进了房间,只留下刚才发问的人仍旧坐在那里轻轻的笑出声然后缓缓的摇头。吴邪到底还是聪明的,他知道张小哥想要做什么,所以便格外的不能让他做。想让所有人都好的人似乎总是不在意自己好不好,该知道的事情吴邪知道不比张起灵少,虽然一直活在人间的总比山上下来的更知道流言蜚语是最快的刀,可是现在的吴邪也早就不是曾经的吴邪了。刀枪剑戟里滚过无数次,吴小佛爷自认是刀枪不入,别说刀枪了,就连雷管炸药他也是浑然不惧。

 

可是他不想,不想让张起灵也跟他一块造风言风语。

 

张起灵活了几十年,出名也是出了有小二十年,可道上说起这位爷多半是又惧又怕,总觉着他有通天的本事如同孙大圣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句难听的不敢说生怕刀口不长眼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他什么样的人吴邪还能不知道吗?干干净净一个生在天地之间,长白山上雪水化下来那叫一个透亮。原来没人敢说道他也就罢了,现在外面说张小哥跟吴家那个败家子混到一起了,身上的神性总是褪了几分,舌头长嘴长的难免就说到了他的头上。那些话说难听不算难听,要是说到吴邪自己脑袋上他可能还要感慨一下现在挖坟掘墓这一行里竟然嘴上也带把门的了,可是说到张起灵脑袋上他就是受不了。毕竟这么个大好慈悲心肠成天成日的呆在待在呆在一块,自己恨不得打板供起来的离人间最近的神被人说句什么都是污蔑,但凡有一句不那么好听的都是玷污。

 

所以吴邪想让张起灵回雨村,想把他从这事儿里摘出来,摘的清清楚楚最好一点关系都别扯上。谁都知道这是一摊烂事儿,远到雨村的胖子再远到香港的张海客都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的东西真是顶风臭十里,吴邪自己是不在乎的,他烂摊子一大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仗着二叔在头上罩着那群人说就说了,可是张小哥又不一样,他孤家寡人一个,亲朋故友要么抓不着要么有着自闭的家教,要是骂架十二个张家人打一个胖子都是百搭。有时候吴邪也寻思,他想要是没有自己啊,张小哥可得让人骂成什么样去?

 

但是他好像也忘了一点,要是没有他吴邪,张起灵怎么可能让人说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是看着人那个架势倒是一点没有抽身的意思。于是吴邪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十年前他知道被人保护的滴水不漏的滋味,说是应该心里甜,可也总是带着点越品越苦的东西。小佛爷把自己看的很明白,他知道他好像这辈子都够呛能让张起灵活在真空里,那就干脆放出来看看。横竖不是他一个人被说道,真讲究起来别管是瞎子还是他,亦或者是二十来岁的苏万,一个都别想跑,总还是有人陪着的。

 

于是吴邪见张起灵这么拒绝自己也就算了,手机解锁给询问了一百二十多遍什么时候回去的胖子发消息,说再说,再说,什么时候回去再说。他能算了能再说,可是总有人是不能算了不能再说的。苏万穿着一件自己都记不清是谁的衣服站在浴室外面,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压的喘不过来气却也还记的吹头发。只是瞎子好像也霸占了很久的浴室,吹风机在里面拿不出来的功夫头发已经干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催,也不着急,就只是站在那里,数着自己指纹上的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头晕眼花之际瞎子总算是舍得走了出来。门口站了个苏万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哇了一声之后大概是脱掉了黏糊糊的衣服心气也顺了不少,于是他顺手在半大男孩子软乎乎趴下的头发上揉了一把,用那种他惯有的亦是独属于他的笑容与语气慢慢的开口说话。

 

“吓我这一跳,你站这儿干嘛啊?”其实他说的是轻松的,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北京还乱成一团的时候尚且还是小徒弟的苏万打碎了一个碗或者不小心撞在什么东西上的时候师父善意的调侃。可是苏万忽然就被这句话问的噎住了,年轻人说到底还是见的太少想的太多,这样一句话在还没有被吹开的稻草之下发酵,于是英俊的眉毛稍稍拧到一起,他想要反问瞎子,反问他站在这儿怎么了?不行吗?可是开口之前好像又想到了很多,不光是五月的那场葬礼,还有六月七月的和这个月的葬礼,于是愤怒与抱怨左右交织,在嗓子里充分融和之后瞎子的心肝儿软下了声音,笑眯眯的开口。

 

他说挡你了?那我挪一下?

 

这大概是骄傲的年轻人最大限度的委屈求全,他好像终于记起自己是已经无家可归的人。然而瞎子好像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他的意思,却也什么都没说。苏万这个样子他不喜欢,一点都不像曾经他认识的那个年轻人,反而像很多很多他并不认识的年轻人。不过说到底他也没道理去让苏万好好说话,毕竟他懂事儿瞎子也舒心,虽然好像没那么舒心,但是知冷知热明白道理的人总比一门心思死犟的人要好相处太多。

 

于是瞎子笑了笑,揽着他肩膀说哪儿能啊的时候像是开了一个夸张的玩笑。苏万好像被他的快乐感染了,自己也笑起来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头发,好像已经干透了,那吹风机不拿就不拿了吧,反正不吹头发也不会死人。他们两个就这么笑着,笑了半天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的手,好像是苏万,大概是他,总之他们开始并没有背景音乐的客厅里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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