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苏/瓶邪】阳光灿烂的夜晚·12
12.
第二天早上苏万起来的时候瞎子已经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于是他轻车熟路的找杯子，给自己冲了杯豆奶之后坐在院子里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来。昨天湿着头发就睡了，现在脑袋上已经是一团乱乱糟糟并着一点点头疼。一杯豆奶的沉思时间里苏万叹气，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有了最初开始的样子，只是他仍旧举棋不定。
很久以前瞎子说他冷静，稳的住，时候肯定是能有大出息的。然而苏万自己知道，他不光冷静谨慎，还习惯性犹豫，总是磨磨唧唧的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人生活到现在二十几年，最酣畅淋漓一次也不过就是沙漠下让另一个人活下去，如今看来亦不知是对是错。不过现在想那些过去的乱七八糟已经没有意义了，打开水龙头之后杯子变的干净，放回架子上的时候苏万忍不住咬牙。
他一会儿想干脆就不管了，一会儿又想还是看看再说。
没有人治得了他这个习惯性犹豫的毛病，都是性格里的冷静与谨慎才让他如此。苏万自己对于这一点也是一样的束手无策，于是他放下杯子之后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摇头。家里太空没有人气，他觉得自己有点待不下去了，那干脆就利利索索的出门，走出去的时候犹豫了片刻，钥匙已经被吴邪当做遗物还了回来，不过他还是锁了门。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瞎子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他从十七岁走进这扇门开始已经五年，十八岁拿到钥匙到现在也过了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一天感情总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月下东流水，一去不复还。于是苏万从熟悉的胡同走出去，回头一眼看去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可与人言却又无二三。
没喝多少酒也是宿醉，吴邪起床的时候嘶了一声只觉得头疼欲裂。张起灵比他起来的更早，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仍旧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些什么，只是将自己收拾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样子。吴邪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自顾自的去洗漱，收拾利索了自己才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没什么事儿可做，便就这样在漫长白天一言不发的消磨时光。一个发呆，一个翻来覆去的看着那本笔记，也不知道到底都有些什么好看的。
过了半个白天之后两人终于开始了第一场对话，吴邪放下笔记之后站起来活动身体，关节咔吧作响的时候他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去看张起灵，那人还是冷淡淡一张脸，听见声音抬头的时候仍就好像什么都不想说。不过他不说话总有人说，吴邪活动完了身上之后又坐下，然后笑呵呵的就开了口。
“出去逛逛？去看看苏万怎么折腾？”吴邪这么提了一嘴，张起灵便点了点头。其实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没有兴趣，但是常年来的敏锐直觉总让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儿就要一触即发，于是嗯了一声之后便飞快的站起来准备出门。吴邪看着超高速运转的张起灵有点想笑，他倒是不知道那么多别的，只觉得张小哥学做人初具成效，竟然已经开始插手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儿了。
两个人男人出门总还是快的，换上衣服之后就可以开车出门。这一趟换张起灵开车，吴邪一边问着他人不认识路一边就连忙帮他盯着交警与红绿灯，不过也全都是无用功。路他知道，红绿灯会看，甚至还知道自己没有驾照要躲着点交警平稳驾驶。吴邪帮他盯了一会儿也就放心了，靠在窗户上的时候掏出来手机开始看微信上的消息，胖子已经问了几次什么时候回去，他来来回回的思考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回了一句，说是再看。
消息发出去之后车稳稳当当的停下，胡同里面进不去也就只能停在这里。于是他们两个下车开始了一场并不遥远的跋涉，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家门紧闭的时候吴邪抬手敲门，敲了两声之后就有人出来应，瞎子一边喊着来了一边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之后多少也明白了点了什么，笑呵呵的一摊手，就开口。
“他没在家，你俩这个热闹估计是看不上了。”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故意落空欣喜的失望，吴邪便顺着他的话略显空荡的哦了一声，不过还是随着他的动作走进了大门。三个人坐下之后瞎子给他们拿了喝的，拧开水瓶之后终于是进入了正题，他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然后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起来，开口说话：“瞎闹。”
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点指责，吴邪自知不占理，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打着哈哈说今天的矿泉水可真好喝。而张起灵却就这么迎着他的目光看，两个人这么死死的看了半天谁也不肯先移开，时间在沉默里走了半圈，吴邪都替他们两个累得慌的时候瞎子终于是笑了出来，然后一边缓缓摇头，一边自言自语一样的开口。
他说我瞎闹，还他妈是我作妖。
没人知道刚才他们两个用眼神交流了什么，甚至这句话都被推门的声音盖了过去。苏万走进来看见他俩倒是先笑了起来，打了个招呼之后自己坐下。张起灵在这个时候条件反射一般的就站了起来，手里下意识去摸腰间曾经常年卡着刀的地方。所有人都被他忽然的动作弄了一个不知所措，吴邪拉着他坐下的时候嘴上还打着圆场，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点什么，只能说小哥以为苏万死了，现在以为诈尸呢。
然而他并么有成功将张起灵拉回坐着的地方，姓张的出手没人拦得住。于是苏万被人拽着胳膊扯到一边，张起灵仍旧是面无表情然而却已经有了隐隐约约升腾怒气。吴邪拦着人的时候瞎子还在喝水，半晌都没有动一下，最后还是被人点名让他劝劝，才终于站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拦到了两个人中间，将苏万扯回了自己身后。
“张先生，我叫您一声张先生，您也别在这儿撒泼。”瞎子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苏万仍旧兀自不知所措的时候吴邪也不知道该如何插嘴。然而张起灵对于撒泼两个字倒是好像全然没听见，他只是往前又走了一步，便示意人让开。不过瞎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的，他站在哪里不动如松，僵持了一会儿倒是张起灵先开了金口，已经有一点不太愉快的意思在里面，他说：“让开。”
瞎子听他这么说，只是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句不让之后便示意苏万先进去。张起灵跟着他的脚步就要去追，吴邪早有准备这一次终于是拉住了他。然后院子里的三个人仍旧僵持，苏万从门口漏出半个身子偷听，却也只听见瞎子仍旧是笑呵呵的开了口：“张小哥，你还是回吧，我自己的家事自己会处理。”
这一次连张先生都不叫了，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过了很久终于是点了头。然而他转身便要离开，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的时候又回来，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仍旧要执着于沉默的时候，他倒是出乎意料的开了口。
他说瞎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你的家事。
一句话仍旧说的含糊不清，让人不懂他到底要说什么。然而沉默的人也没有做多余解释的习惯，他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抬腿就走。吴邪想要留一步问问到底如何，不过最后也还是没留，他看了一圈之后骂了一句也跟着张起灵的步伐离开。人走了之后苏万仍旧扶着门框在哪儿看，瞎子只是招手，让他过来。
“小哥，这是怎么了？你俩闹什么呢？”吴邪快走几步之后终于在胡同口追上了张起灵，然后他一边喘气一边问刚才的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始作俑者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给他解释的意思，示意他上车之后仍就稳稳的串行与车流之中，第四个红绿灯停下的时候吴邪仍旧在紧迫的问着，张起灵这才终于肯开口给他一个回答：“你没闻出来？”
张起灵说的全是疑问，这十年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个十之八九，他不觉得吴邪会发现不了这种事情。然而被他发问的人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苦笑这摇头的时候想要开口却又开不得。所有人都喜欢诉苦，但是对于特定的对象总是无法说出自己曾经的惨痛。吴邪不想告诉他自己现在什么都闻不到，平时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如今他不想说，也没法再糊弄，便只能揣着糊涂装糊涂，他说没闻出来，怎么了？
然而他这么说了，张起灵却又开始沉默。他一边踩下油门，一边缓慢的摇头，下车之后才终于开口，只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管这些，就自顾自的上楼了。吴邪虽然什么也没闻见，但是他到底还是聪明的，张起灵和瞎子的态度告诉他这事儿可能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他想象之外的程度，然而姓吴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吴邪最后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才缓缓的上了楼。
苏万在刚才吴邪的位置上坐下来，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的时候似乎有点期待的样子。然而他的失望是真正的落了空，瞎子只是笑呵呵的问了他一句去哪儿玩了就没再说其他，冲动后的冷静让他有点想要叹气的懊恼，不过却也还是回答了，起身回屋准备的时候开口，说去大街上闲逛，期间带着的那种咬牙切齿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一只脚埋过里屋门槛的时候身后人带着笑嗯了一声，然后便略显突然的开了口：“干嘛去？”
“我洗澡，怎么了？”苏万收回脚之后转身，靠在门框上的时候刚才那种情绪已经都消失不见了，仍旧如同往日一样笑呵呵的慢慢开口，不急不忙的样子。然而瞎子似乎看起来比他还要不着急，矿泉水瓶子在手里来回转着的时候细小气泡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着急，那边也不着急，两个人这么耗着的时候苏万满心都是期待，灵魂怒吼说你快问啊，你只要问了，我什么都告诉。
然而最后他还是失望了，瞎子只是将手中的瓶子轻轻放到桌面上之后就站起来走了过去，凑近他脖颈上闻了两下之后复又笑了。单手轻轻的在苏万头上拍了一下，也只是说了一句洗发水快要没有了就走回了刚才的地方坐下。然后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终于还是走进了浴室，没听到最后一声笑便开始脱衣服。花洒打开的时候洗发水瓶子拿在手里，满满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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